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危險去又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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危險去又來

筆直的樹幹沖向天空,粗壯的枝椏向四周攀附。日光被樹林拒之門外,餘一片幽深靜寂。

“這鬼地方什麽時候才能走出去啊。”萬生臉上蒙著一塊布,聲音悶悶地從布後傳出來。

這是他們入鬼嶺的第二天。

出城前往鬼嶺的路並不平靜,與送他們出城的大文分開以後,他們在路上又遇到兩方人的襲擊。一方要趕盡殺絕,另一方似乎只是為了將阿福搶過去。

在荀子桑帶領下,他們已經偏離原本規劃的路線,踏入了未知的區域。

在萬生的腦海中,他以為鬼嶺是一個怪樹橫生,遍地都是骷髏的地方。走進來一看,和平時見到的樹林也差不多。

荀子桑謹慎起見,還是讓大家蒙好布,提防一些不知名的毒氣。

樹林大得仿佛沒有盡頭。唯有從草叢和葉尖中盈盈露珠辨認出外頭又天亮了。

竹輕輕用撿起的樹枝掃開自己的面前的草叢:“不過也奇怪。這裏樹林和草叢長得如此之好。怎麽沒見到動物?”

行走間,露水沾濕了衣裳,冰冷從衣裳和皮膚相貼處傳來。

荀子桑擡頭環顧四周,想:這樣走下去不是辦法。

他盯著頭頂垂下來的樹枝。要不大家從樹上過去?

這個想法一出,擡眼尋人卻看不到任何人,一直牽著自己的阿福也不見了!

萬生走著走著,看見了自己的妹妹朝自己跑來。他楞了楞:“琬宜,你怎麽過來了?”

琬宜上前,反問:“哥,你傻了。今日你不是休沐回來幫爹爹賀壽嗎?”

賀壽?不可能,我現在……對,我今天回來給爹賀壽的。

萬生拍拍自己的頭:“你瞧我這記憶,差點忙忘了,是哥不對。我還說去李叔那裏買兩斤牛肉回來的。”

琬宜挽住萬生的手:“沒事啦,爹爹見你回來就很高興啦。”

兩人說說笑笑朝家裏走去,家常的話語飄散在小道上。

“哥,我今日繡的文樣得到了表揚……”

“我妹妹就是厲害。”

“我還給你打了一個絡子。”

……

阿福本來和荀子桑走在一排,誰知荀子桑停住不走,阿福便走到了前面。

她拉著荀子桑的手,發現扯不動,才疑惑轉過頭。

她回到荀子桑身邊,在他眼前招了招手。

眼前的人動了,卻是他朝喊他們的名字:“萬生?竹輕輕?阿福、阿福!”

我在這裏,我在這裏!阿福用力晃荀子桑的手。這是怎麽了?為什麽他沒有反應?

荀子桑想去找人,發現有什麽不知名的力量不讓他走。他心中大駭,下意識甩手。

阿福摔在地上。她看見後面的竹輕輕和萬生也站著不動了。

怎麽辦,竹姐姐和漂亮哥哥他們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。

阿福起身,去拍他們,企圖把他們喚醒。她蹲下身,拔了幾根地上的草,去撓他們癢癢,無濟於事。地上還有斷落的枝幹,亂扔一通,沒有什麽效果。

荀子桑站在原地,不知道遇見什麽。

萬生在那裏傻笑,說著阿福聽不懂的地方話。

竹輕輕一直在往前走,阿福沒有辦法,只能抱住她,不讓她走。

竹輕輕眼裏,她終於找到迷失在鬼嶺裏的天一一行人。

天一滿臉疲憊,還是高興地迎上前:“輕輕,我就知道你會來。”

“對,我和”竹輕輕下意識回頭,自己後面一個人也沒有,“對,我來找你們了。你們沒有事情就太好了。”

……

阿福雙手用力環在一起,抱住竹輕輕,把自己的都手都抓紅了。快攔不住了!

……

荀子桑看著前來尋自己的母後,臉上卻沒有一絲的笑容。

他終於知道哪裏不對了。

他不可能見到母後的,這是幻象。他們什麽時候中招的?

……

恐懼蔓延上心頭,阿福用腳在地上亂踢,企圖掩蓋周圍的靜默和自己的心慌。

荀子桑和竹輕輕幾乎是同時動起來的。

荀子桑朝著四周沒有人的空氣裏揮劍。這次阿福看清楚了,他的劍是從腰間拔出來的。

竹輕輕雙臂向外一掙,阿福手臂一麻,整個人向外摔,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
原本荀子桑和阿福走在最前面,竹輕輕隨後,萬生最末。

但因為竹輕輕向前,阿福去阻止竹輕輕亂走。她走到了荀子桑和竹輕輕之間。

竹輕輕甩開阿福,拿著峨眉刺直直朝前刺去。正對荀子桑!

血的腥味伴著一股異香迅速地擴散出去。阿福以外的三個人的動作都停滯下來。

天一消失在眼前。竹輕輕手一抖,不可置信地放開自己刺入阿福胸膛的峨眉刺。

荀子桑恢覆神志,一把推開竹輕輕,顫抖著抱住阿福。

阿福眼裏冒黑。她拍了拍荀子桑的手,又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臉旁邊。漂亮哥哥,不要擔心,我就是要睡一下。

萬生從家宴中恢覆神志,看著血泊中染紅的兩人,嘴唇微抖。

竹輕輕的聲音不知所措:“對不起、對不起……”

她的聲音喚醒木頭般靜止的荀子桑。

他快速拔出峨眉刺,封住阿福大穴,撕開了自己袖子,將阿福的傷口綁好,將人背在身上,站起身。他感受不到她的呼吸了。

沒關系,阿福好得很快的。對,就是這樣。像第一次遇到她那晚。

他安慰自己,冷靜說:“她沒事,睡一下就好了。現在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裏。”

竹輕輕很是自責,卻沒有把荀子桑的話當真。他是不肯承認阿福死了。

大家躍上枝頭,再次出發。縈繞在阿福身上的香氣,彌漫在大家的周圍,飄浮在每個呼吸之間。

草叢裏,枝條上,有淡淡的藍色氣體從晶瑩的水珠中析出,又迅速變白,消散在空氣中。

它們原本悄無聲息附著在每一個進入樹林的生命身上,慢慢滲透進入體內,讓所有的動物,乖乖留在這裏,當他們的肥料。

這一次,它們還沒有靠近這幾個人,無聲的香氣先一步驅散它們。

看不見的殺戮在林中上演,它們靠近,又無聲無息死去。

萬生疑惑地擡了擡手:“這裏水珠好像少了一點。”

竹輕輕聽見萬生的話,視線從荀子桑背上的阿福離開。

她轉過視線,認真觀察四周,的確是散了很多:“現下,我們該往哪裏去?”

“我們跳到樹上,追著太陽跑。”荀子桑看了一眼頭頂說。

三個人沒有說路,悶頭趕路,熱了就跳下去樹下歇歇。不知不覺,樹下已經沒有齊腰的草叢了。

荀子桑看見不遠處一棵三人合抱還抱不住的大樹:“我們去前面休息一下。”

他將阿福放在身前,小心翼翼給她擦擦臉。快點醒來吧。他握著她的手,虔誠祈禱。

星星出來的時候,竹輕輕感覺到阿福的氣息又回來了。雖然很弱,但是習武的人能夠分辨出來。

他知道阿福身上的傷會痊愈,但也沒有把握這次阿福會不會醒來,他承認,他在賭。直到脖子間傳來的氣息,他知道他賭贏了。荀子桑將阿福換了一個姿勢,讓她在自己懷裏睡得更安穩一點。

黑夜讓眾人昏昏欲睡。荀子桑他們打起精神。

滴答,滴答,滴答的聲音越來越急促。

一場猝不及防的大雨落下。

荀子桑抱起阿福。竹輕輕和萬生也同時起身。

雨聲掩蓋了樹林裏的聲音。

他們三個人背靠背地站在一起,緩緩地往前移動。

雨滴穿過葉隙,打在發上,臉上,衣服上。

濃重的危機感襲來。

一雙雙黃色的眼睛如鬼影般出現在四周。

這是什麽?荀子桑抱著阿福的雙手不自覺收緊。他反手將阿福放在背上,順勢將自己破爛的衣袖繼續一扯,撕下幾根緞子將人牢牢綁在背上。

四周的黃色鬼眼更近了。他們如人一般站直著身體,齊齊朝荀子桑他們發出吼叫。撲鼻而來的腥臭味差點直接把人熏暈了過去。

“殿下,這是什麽東西?”萬生小心問道,擔憂自己的聲音一不小心就激怒了對方。

竹輕輕沒說話,但是也好奇地等待著荀子桑的答案。

荀子桑努力辨認著,太黑了,只能從它們類人的身形上猜測:“《世間風物》一書記載,狌人,白耳,黑發,匍匐前行,樹中穿梭,瞧著很像。它們的領地意識很強,可能把我們當做入侵的敵人了。”

“這要怎麽辦才能證明我們不是他們的敵人?” 竹輕輕舉著峨眉刺問。

萬生註視著前方:“要不我們舉起雙手?”

“沒用的。只能——”荀子桑話音還沒有落下,對面的黃色的鬼眼睛就往他們沖。荀子桑提聲:“跑。”

三人腳下一點,向上升起,讓黃眼怪物撲了空,趁著黃眼怪物往地下撲的空隙,他們迅速朝西北方向逃去。

沒有抓住獵物的黃色怪物非常憤怒,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以後,也迅速上樹,朝著那股誘人香氣追去。一群人在林間跳躍,一群怪物在身後疾馳追來。

萬生再一次揮刀砍退身後追來的黃色怪物之後,忍不住吐槽:“這到底是什麽東西,怎麽刀槍不入的。”

靠得近,才發現那些怪物身上有著老虎般的皮紋。萬生一邊在心裏罵娘,一邊不敢洩氣往前跳上另外一棵樹。

荀子桑順手扯過經過自己身邊的葉子,往後甩去。夾雜著內勁的葉片被黃色的怪物閃身避過。

他臉色一沈,這群怪物竟然如此聰敏。

竹輕輕走得太急,腳下不註意被、讓突然橫生的枝椏一阻,整個人往樹下掉。

萬生眼疾手快地拽著竹輕輕的衣領將人一拋。

竹輕輕借力腰肢一扭,跑在了前頭。

荀子桑因想過去救竹輕輕,前進的動作一滯,落在了最後。

黃色怪物右手一揮,利爪朝荀子桑背上的阿福抓去。

荀子桑以左腳為圓心,整個身體向左側翻轉。利爪擦著鼻尖而過,劃過綁著阿福的帶子上,擦出輕微的裂痕。怪物一擊不成,重重地落在了荀子桑踩著的枝幹上。

荀子桑腳下用力一跺,整個樹枝斷掉。這只襲擊的怪物順著力往下掉,卻不甘心空手而歸,掉下去前左邊的爪子從另外一面包抄而來,勢要把荀子桑他們弄下來。

荀子桑左腳一點,雙手抓住頭頂一根垂下來的氣根,向前一蕩,迅速轉移到另外一棵樹上。

留意著後方動靜的竹輕輕和萬生懸著的心放下來。

黃眼怪物追逐的速度越來越快。

荀子桑三人奔跑速度有點後繼無力。

一只夜梟無聲地在他們的上空劃過,失去蹤跡。

竹輕輕反身甩出峨眉刺,與追來的黃眼怪物相撞。雙方相撞的力氣讓竹輕輕內勁翻湧,一口鮮血湧上喉嚨。

要避免近戰,自己打不過的。竹輕輕憋著一口氣,利用相撞的力氣往前沖去。

荀子桑如蛇蜿蜒前行,不時甩出幾片葉子,阻止後方的追逐。

萬生不斷揮刀,擊退與自己前後腳並排的黃眼怪物。

無人留意到綁著阿福的幾條帶子裂隙越來越大。

雨停了。樹林又安靜下來。

荀子桑躲過兩邊襲來的雙爪,正要繼續往前跑。刺啦一聲響起,他背上一輕,阿福往樹下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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